2023-06-18 12:36:03 来源:哔哩哔哩
天气暖和起来了,周围草木绿莹莹的,瞧着眼前生机,人心里也是明亮的。容扬心情大好,院子里,一套刀法走过几趟,身上出了汗,松快了筋骨,正觉舒服,此时椅上坐着休息,手中端着茶水慢慢抿着,笑看眼前景色。
见不远处丫鬟小跑而来,冲她招手。到跟前,容扬看着她,丫鬟青儿行礼说道,“大小姐,夫人请你去前堂,有人来,请你办事。”
容扬笑应道,“好。”放下茶盏,快步到武器架子前放好了刀,又疾步往卧室去。她昂首阔步,步伐很快,后面青儿跟着又是一阵小跑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容扬出身于武将世家,外祖父常年镇守边境,是圣上亲封的镇北侯。母亲是独生女儿,总跟在身边的,当年外祖父平乱归来,圣上设宴庆功,同时又为母亲安排了姻缘,将当年的新科进士,榜上三甲召了来,给母亲挑选,母亲一眼便瞅中排在末位的探花郎容言。天子做媒,双方也是情投意合,成就一段佳话。
婚后他们很幸福,育有两女一子,容扬居长,容扬从小便学管家理事,大人告诉她道理,嫡长女容扬出面吩咐,大些后已明事理便直接做主。因此培养的她很有自信,父亲于几年前病逝,外祖父战场折戟,母亲便留在军中帮忙,很少回来,这个家便由她撑起,对内管教弟妹,对外操持人情往来礼数。几年下来,越发练得她举手投足之间自带威严。
回卧室,换好衣服,戴好珠钗,到了前厅,见母亲和另一妇人并作于上首,容扬站定,朝着二位一拜,母亲还是以往一般,神色严肃,面容里自带一种女将军的威风,看旁边另一女子,笑容和蔼,正打量着她,眉目间充满亲切。
容扬立定,心知是这位夫人来求帮忙,看着眼熟,一时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。正思忖间,听母亲说道,“扬儿,这是林夫人。城中林氏酒庄的老夫人,咱们家可是经常买她家的酒,你总去的。”容扬听后,拍拍脑袋,笑道,“是了。”带上歉意道,“也见过几面的,只是不如你家二郎见得多,一时没想起来,伯母莫怪。”说着弯身一拜。
林夫人眉目间充满亲切,忙回道:“好好,侄女不必多礼,快坐,坐下说,伯母还有事求你呢,到时伯母要拜谢你。”说话语气甚是谦和。容扬笑了笑,坐到一旁。
明目灿然,
林夫人看她英气勃勃,光彩夺目,不似寻常女子,一时看得有些呆了,林母脸露喜欢之色,显然对眼前人很赞赏,容扬心知,便配合着做出温顺的表情让她看,知是夸奖,她心里不免又得意了几分,心下更愿意承揽事情,略一会儿后,容扬轻瞅着林母,说道,“伯母有何事,尽管吩咐,容扬尽力去办。”林夫人回过神来,轻叹一声,“侄女如此,却是可托付之人,我放心了。有家事相扰,要劳烦容姑娘了。”
容扬道,“请说。”她心里嘀咕,京城中的这家林氏酒庄,生意做得还可以,酒庄多年经营,已聚集了一些老主顾,更有母亲照顾,每年都从这里订一大批酒供应军中,他们的日子过得应该很不错。林伯母原来有一女,后来又收养了林二郎,这个收养的儿子是个能干的,满城有口皆碑。酒庄生意平时由林二郎打理,容扬订酒时就和他打交道,是个勤谨之人,见了顾客都是满脸堆笑,会做生意。去柜上零散买酒时也见过林大小姐几回,闷闷坐着,不怎么说话。容扬想,估计是不善言辞。非要说些问题的话,那就是林吟至今未嫁,她已年近而立,这一点被街坊领居非议。不过在容扬看来,这也不算什么大事,吃自家的饭,花自家的银子,实在轮不到旁人说嘴,那些人无聊罢了,从自己来说,自个儿情况也和林吟差不多,她只比林吟小两岁,早过了婚嫁之年。
林氏问道,“容姑娘,你跟我家二郎打交道,觉得他怎样?”容扬听着奇怪,哪有人上来就问姑娘家自己儿子怎样的,除非是给儿子相媳妇,但林二郎去年已成婚,娘子的是礼部王侍郎家的庶女,王家摆宴席时容扬还去随了礼。
容扬一时猜不出她问话目的何在,沉默思忖该如何回话,旁边的容母怪林氏说话不清,微摇了摇头,向女儿说道,“林二郎的事你可还记得吗?当年林二郎从孤儿堂逃脱,至林家被收养,这是经过官司的,你父亲刑部当值,知晓所有经过,回来还细细讲了,可有印象。”
容扬想了想,笑道,“是了。”这件案子有些名气的。林二郎原本是孤儿,住在官府设的孤儿堂里,一日他从孤儿堂跑出来,到了林家,说是那里的管事虐待他,不给他吃饱饭,便跑了出来,林氏见着可怜便给他做饭吃,之后又来过几回,一如前次。林氏所言,那时候他很懂事,吃完饭没事便帮着打扫厅堂,给客人搬酒。又常说这里好,夫人心善,他想留在这里。林氏心生怜悯,便想着收养了他吧。从私心考虑,收养个男孩也是好的。这世道是男人的,无论是考科举还是做生意都是男人更便宜些,再不成器,就算卖力气,去码头搬个货都得是男人,于是按章程收养了林二郎。这十来年过得很安稳。对于这件事,林家二郎一直是被作为表率说的,孝顺又有本事,都说林母得了个好儿。容扬的父亲母亲对这件事都做过评价,父亲说,这二郎是个好的,知恩图报,林氏的付出值得,母亲则不以为然,冷冷说,人往高处走,这男孩是个聪明的,孤儿堂怎比得了林家,在林家落地生根,受独宠,白得一家客源充足的铺面,不怎么费事便过上了好日子,划算得很。
容扬并不了解林二郎,他们就是买家和顾客的关系,生意上往来,她过去替母亲订酒,林二郎接待,笑脸相迎,看起来勤谨和气,只能说那是生意人的本分,容扬没觉得他多好,不深交也见不到他的不好,实在不了解。
林氏和母亲都没有直说事情,容扬觉得没头没脑,问事查办最忌讳支支吾吾,不说清楚,容扬心下不耐烦,便说道,“林二郎名声在外,都说是个好的,我不便议论别人家事,顺着说几句好话也行,但想伯母既提到二郎,又是过来求助,总不是为了听我说他几句好话吧。伯母有何事,请直说。”
林氏神色间颇有疲惫之感,慈祥的笑容转为悲苦,轻叹一声。容母悲悯瞅了她一眼,她性子急,亦受不得拖,看向女儿,沉着脸,道,“我原说他就是个聪明的,说难听了是个不安分的。扬儿,我且问你。他跟你谈买卖时,可提及做生意难,说这酒庄就靠他一人出力,长姐是个不顶用的?”说到这,容扬便明白了,这是姐弟之间有矛盾了。这话他听林二郎提过,也听过他跟其他顾客说,想是他们惯了,啰嗦些家事也正常,不过,容扬听到这种话时心里总是咯噔几下,作为长姐,她是个顶用的,但一样的身份,听到别人说长姐不顶用,难免有被刮到。所以在林二郎跟她说时她是反驳了的,对林二郎道,“我亦是家中长女,二郎不要在我跟前抱怨,听着不适。”二郎道,“容大小姐,才貌俱佳,京城数得出来的能干的,何必屈身与我那姐姐比。”容扬道,“交浅忌言深,我与二郎非亲非友,无甚情分,不必说这些话,二郎若非要说,以后我家买卖也不来你家做了。”林二郎这才讪讪闭嘴。
容扬当时想,他这么跟自己套近乎,也就是想结交朋友吧,毕竟侯府的地位摆在那儿,只是拿自己姐姐作践,有些不耻,又想,做生意辛苦,抱怨几句倒也可以谅解,这事也就没放在心上。且林吟她也在柜上见过几回,看起来确实不大管事,客人进来伙计接待了,她在柜台后面坐着,神情淡淡的,看几眼便收回眼神自个儿发呆了,容扬在她身上看不到特别的点,只粗略的想这个人实在不适合做生意。
这些事她未放在心上,也便没有和母亲说过,如今才缓缓说了。说到林吟,容扬轻轻一叹。
林氏突然暴怒起来,攥紧了手,锤桌道,“孽子呀,孽子,我当初就不该收养他,我养了他,却害了我女儿...”宣泄过后,垂了头,默默流泪。
容扬大惊,看她情绪激动,此时也不方便催问事情原委了,看向母亲,心道,林氏已进来许久,定是和母亲都说过了。容母点点头,说了事情,林氏缓下来后中途亦有诉说补充,说了全部情由。
林母对义子很好,林吟待他也很好。自他进门以来,林吟要照顾弟弟,凡事先紧着他,好吃好喝先让弟弟吃,衣服稍破了赶紧缝补,不成就换新。男儿是要出外面走动的,体面些才好。林吟念书好,二郎启蒙认的字,读的书都是林吟教的,后来才上的学堂。从饮食到衣着,事无巨细,唯恐他不舒服。
林母说,二郎没大毛病,只是在外面辛苦,又是陪笑脸又是忙活,回家来会放纵下,甩脸子发些脾气,挑剔事情,能理解,林吟也都接受,总是一家人,磕绊过去了依旧是好的。直到去年发生一件事。
一日,林二郎在外面吃了饭,醉醺醺回来,一回来就扯住姐姐说话,说是官场上的朋友介绍她一桩好生意。朝里一位侍郎大人,成婚多年,膝下只有两女,想要个儿传承香火,嫡妻岁数大了,已无可能再生,现在迫切需要一个温良的女孩子去他家里做小妾,只要生出男孩,那家人自会善待她,二郎便反复劝说要姐姐去,说那是个好人家,六部里的侍郎,很大的官了去了,必能过好日子,侍郎大人手眼通天,姐姐瞅准机会了也在夫君前介绍下兄弟,为兄弟在官场谋个前程,这是有利于全家的事。林吟听完很生气,姐弟俩大吵一架,至此关系不睦。”
这件事,林母也觉得过分了,宁为贫人妻,不做富人妾,是个女人都知道要做正头娘子。都知道做妾会被主母欺凌糟践的,一捆就是一辈子,生时耻辱,死后不能进祠堂。男人想上进,都是靠自己本事,哪有踩着姐姐上爬的,这是会害死姐姐的要求。林氏斥责过二郎几句,他暂时不说了。又劝林吟不要放在心上,强调姐弟应当和睦,一家人生气让外人瞧见不好看,林吟只得忍了。
好景不长,不久后林二郎开始说一些奇怪的话,说做姐姐的不为兄弟前程着想,不替兄弟出力,只会躲在家里享受,说哪家女子做了官家妾室,日子过得很好,姐姐不知好歹,如此反复说着。林吟口拙,说不过他,只能不理会。
二郎是个会筹谋的,他认识了现在的妻子王氏,礼部王侍郎家的庶出小姐,王氏初到府中还可以,孝顺林母,对林吟也还恭敬。林母觉得,贤儿媳又体贴,又会管事,二郎轻松了自然顺心,一家人依旧和睦过日子。可是好景不长,在媳妇管了家后,就说起林吟来,媳妇心细,说话到刻薄处,直讥讽的林吟抬不起头来。林吟不喜社交,只在家里读书抄书,二郎媳妇今日说纸张涨价了,明日又说墨水涨价了,又是天天磨叨米面粮油比以往贵了,又说她在想办法让娘家人帮忙为二郎在朝里寻个差事,需要用钱,要大家俭省,说林吟房里的灯油钱用的多,以后早歇息,少看些书。又在外院里道,庄子里的人都在做事挣钱,养个猫儿狗儿也能看个家,整日钻在书里能弄出银子来吗。这些话听得林母都耳疼,何况林吟。
林吟不堪受辱,提出和母亲搬出去住,二郎既已成家,让他们夫妻过自个儿小日子吧。她一心躲避,却不知这个提议落人口舌,转天王氏便过来骂。说这是陷二郎夫妻于不孝,二郎刚娶媳妇,母亲和姑姐就搬出去住,外面的人会以为这个媳妇是个刻薄的,坏了她名声,让外人看笑话呢。言林吟心狠,骂了一顿。林吟气得躲起来哭,却也无可奈何。
两月前,酒庄里已定好的一批酒需要交接,要人去送酒并收回银子。约好的日子里二郎有急事别处去了,王氏对着林吟的屋子开始啰嗦,庄子里没人了吗,都是些吃闲饭的,不做事。林吟无奈之下只能自个儿带着人去,这些小事她还是做得的。去了那里,不知为何发生争执,林吟重伤,昏睡两月。为女儿养伤,林母这才另找了僻静院子住。
我朝以孝治天下,二郎要花钱捐个官,挂个闲职,王氏通过娘家人疏通,有了眉目,便要摆宴给主事官员看看,想要在席上让二郎露脸,婆母配合夸赞,演一出母慈子孝。要准备好几日,可是林吟正病着,林母无法分心,不够时间来这儿,勉强来了也没心思记那些章程礼节和二郎夫妇教的话,王氏心下恼怒,去到婆母那里便是一顿斥责,责备她不顾儿子前程,只守着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浪费银钱精力。又骂林吟早该去了,不该这么拖累母亲,耽误兄弟。哪有姐姐一直住在兄弟家里的,如今请医问药又花去兄弟多少钱,真不孝不贤,说到后来,还有许多污言秽语,可怜林吟伤重之中还要承担这些,到后来,王氏竟拿起桌上一碗热粥,连瓷碗带粥冲昏睡的林吟扔了过去,林氏挡在身前,粥碗落到了林氏身上。
容扬听完事情,几次气得站起了身,锤了桌子,翻了茶盖,在地上来回踱步。林母一旁长吁气,流着泪,翻起外衣,让容家母女看到烫伤红印,她气得浑身发抖,待二人看后收起衣裳,双手托着桌子慢慢做了,垂头哭泣,一会儿后,说道,“我一直指望他们姐弟能恢复往日般和睦,一家人开心过日子。直到那日,我才总算明白了些,他们容不下我女儿。”
“混账东西,”容扬低低骂了好多次,问道,“伯母准备怎么办,有什么想法。”林氏道,“我不知道怎么回事,只觉得这件事蹊跷,林吟一向温和,又胆小怎会跟人起冲突。我听那日回来的人说,那些人怪林吟去晚了时辰,借此让林吟免去部分酒钱,林吟不肯,后来两边下人吵嚷起来便动了手,林吟才受了伤。我总觉得这件事有问题,吟儿的性子,遇事了她会忍气吞声,甚至没错认错都可能,就是不会跟人起冲突,时辰我也问过,没有迟。且时间是二郎早说定了的,二郎为何那日就不在了,知道有事又为何不早做安排,种种疑点,我实在觉得此事不正常。”
容扬冷声问道,“如果这件事情跟二郎有关,伯母准备如何?”林氏默了会儿,凄然回,“他们姐弟一向和睦,二郎纵使有些小毛病也没什么,哪家孩子回家不诉苦,不发脾气,家里兄弟姐妹气头上吵闹没什么,过去了仍旧是一家人,没什么的,可若在外面跟人说姐姐不好,那就是另一回事了,说明他心中早有盘算,我..哎..”
容扬问,“容家能做什么呢?”林氏提起一口气,说道,“酒庄的顾客,零散的没有多少收成,大头是军中的军爷们,是你母亲照顾的生意,我想请姑娘和夫人出面,将酒庄一分为二,我和女儿一起,从此我们各过各的。我提这事怕是不成,酒庄生意多靠容夫人接济,夫人有这个权利处置,到时二郎若不从,便断了这桩生意,他总是怕的。另外,我想要林吟认祖归宗,回归容家,此事现在不急,我想着等那一日我要不济了,是要给吟儿找个安身处,她本就姓容。”林氏看向容母。
容母瞅了林氏一脸,低了头,脸上现出愧意来,一会儿后轻声道,“好。”她缓了下,又高声道,“林姐姐,是容家欠你们的,林吟亦是我容家骨血,是扬儿的嫡亲姐姐,如今她有难了,容扬自然该帮忙。
容扬惊愕,问道,“林吟是我姐姐?父亲和母亲一向好,怎会..”。容母截断女儿话,回道,“你父亲在我之前已经和林夫人定了亲,他们青梅竹马,原本是一对,你父亲上京赶考前林夫人已有身孕,便是林吟,是你父亲贪图富贵,舍了前妻,才有后来,不过,他后来也是真心,过去的事就不需要计较了,解决当下之急吧。看在你父亲份上,也不能让她的骨血被人如此作践。”容扬重重点了点头,容母轻叹一声,无奈道,“记得你以前问过,林氏酒庄又不是什么出名的大酒庄,为何要将生意照顾林家,是为了补偿呀。世上的事没有十全十美的,男人如此,林姐姐,我,我们还是得过好自己后来的日子。”
容扬想到些什么,冷笑起来,对林氏道,“伯母,如果让你家那两个知道林吟是我容家骨血,王氏还敢薄待姑姐吗,怕是以后都会巴结着。想着从我们这里弄些好处呢,亮明身份也是个办法。”她其实是讥讽二郎夫妇,并非真的要他们攀亲,也同时看看林氏的态度,是否还要姑息二郎。
林氏摇了摇头,道,“他们已害了我女儿,我怎能允许他们再损害容郎其他儿女,况且,此事若张扬开来,于容郎名节有损,我不愿见此。来日让林吟认祖归宗,也只编上个因缘说法,认作义女便是了。”容扬听着,心中一动,涌出泪来,心道,“女人啊,自来男子多负心,痴心的皆是女人,一辈子被辜负,却还是护着他的容郎。抬眼看母亲,容氏也是心有所想,眼睛红红。
容扬抹了抹眼睛,对林氏道,“伯母,你既找了我,事情便由不得你了,你舍不得惩治他,我却不想放过他。谈什么分家,这件事等我查出个因果来,此事若与他无关,侯府做主,结算了他这些年的工钱,赶出家门,这酒庄还是我阿姐的。若与他有关,我便送他下狱。这么多年,花着我容家的钱,糟践我容家的人,没那么容易完。”其实,容扬很想责备林氏几句,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,听林氏说话便知,他平日里纵容儿子太过,才致于此,能提出让姐姐做妾这种要求,说明平日里二郎对林吟就没有多少尊重。想了想,又觉得这些事谈不下个什么,便不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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